了一声,“自杀只有吸煤气的没有点煤气的。”说话间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,但想了想又放了回去,不知是因为这是病房,还是讨论的话题产生了不好的联想。
“我没要自杀。”陆仁甲镇定下来不卑不亢地说。
“知道你没要自杀,你是要杀人。”
“啊!?”陆仁甲这下真的大吃一惊了。但至少这种惊讶任何人都看得出来,出自无辜者突遭指责,而非心里有鬼。
灰夹克又笑了一下,这次表情更缓和了。“不杀人你买枪干什么?”
陆仁甲想起了那支竖靠在桌子边的AWP,发现这问题一言难尽,只好先表明:“那不是真枪。”
“废话!真枪我还不认识!”灰夹克板下脸来骂道,但眼里的得意神色更浓,“我早跟小顾说,那多数就是个仿真枪,用不着大惊小怪。结果他不信,非要跑到你这霉星家里查,结果中奖了!”
陆仁甲此时才渐渐把握住头绪。看来那个来敲门的警察,就是“小顾”了。而他来敲门是因为我有枪?
“是谁说我有枪的?”
“怎么,你还想报复证人!”
“没有没有没有……”不用问了,肯定是对面楼里哪个烧菜不专心又胆小如鼠的八婆。
“小子!”灰夹克明明是南方人,只是说“子”的发音却像极了“贼”,“算你走运!你那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,连累警方受伤,要不是看你在住院,至少拘留三十天!”
陆仁甲对这种恫吓倒不怎么介意,他感到失望的是警察也完全把这当做了意外事故。他该怎么向人解释,其实这是有人在他家里放了炸弹?
谁放的?一个水管工……
他怎么放的?在他给我修水管的时候。
你知道有炸弹怎么还让它炸?……因为我是刚刚才猜到的。
不行,这样的回答太没说服力了,显得像是脑子被震坏了的疯子说的……等等,说不定更像一个被谋杀一次还嫌不够的傻瓜说的。
陆仁甲还在踌躇,灰夹克已递过来了一张纸,上面印着“行政处罚决定书”。
持有仿真枪?违反治安管理条例?罚款两千元?
陆仁甲在头脑里刚画完这三个问号,就已经完全不想辩解了。因为另外三个问号挤了进来:真有那么巧?难道这不是疏忽?而是有人掩盖了真相?
陆仁甲一个问号都没有问出口,灰夹克就走了,甩下了一句“一星期内到警局去缴罚款”。
他该自己去缴,还是请她代劳?
这个“她”当然是周致淑。她知道他的事了吗?
病房的卫生间竟然是整个医院里“医院味”最淡的地方。一定有很多人因为察觉到这一点,曾试过捧一本杂志或一个平板电脑,尽可能久地躲在里面。好像把门一关,就能把化验、输血、并发症、截肢、穿刺、加号、植入、搭桥、CT、增大、化疗、手术、复健、转移、流质、医保这些折磨人的词和它们代表的一切关在外面。而当陆仁甲上厕所时,被关在外面的东西还多了几样。
当他重新出来时,就得重新面对它们。而让人惊喜的是她来了。
他喜欢她进屋的时候一言不发,先走过来,不是跑,不是扑,而是小步快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。
他还喜欢她知道他喜欢。
“医生怎么说?”周致淑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他的健康,而非解谜的结果。这也让人喜欢。
“没事,他觉得我可以立刻出院。”
“还是别……你家里怎么样?”
“我也不知道……也许应该让警察拍张照给我看。”
“你报警了?”
“没有。”陆仁甲从抽屉里拿出了那张行政通知书,“他们自己来的。”
周致淑低头看了半分钟,好像检验假币般的捏了捏,抬头看陆仁甲的眼神让他这下相信她是个幼儿园老师了,“枪?”
“塑料的,买着玩。”见她还在看自己,陆仁甲补了一句,“要是真的哪儿会罚款这么轻。”
“你在电话里说有个警察受伤……”
“对,就是中午他正好来了,我跑出去的时候他还在,也被炸到了。”
“天哪。不严重吧?”
“应该不严重,要是严重,估计我就算昏迷也会被他们铐起来。”陆仁甲笑了笑,“不过,说不定这样他们就会好好查查是不是煤气爆炸了。”
周致淑一脸严肃地问:“要不要我去把他找出来干掉?”
他喜欢她的幽默感。
她知道他喜欢,把嘴唇凑了过去。
亲吻过后,男人说的第一句话一般有点煞风景,而这次换成了女人。“你打算什么时候报警?”
陆仁甲沉吟了一会儿,好表现自己经过了慎重考虑,“我想还是不要报警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周致淑显得非常意外。
“警察不见得都可以信任。”
“那个夏龙一你不是查过了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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